《植物学报》
对当代作家进行关键词的研究是对一位作家的创作进行整体观照以后再分而论之的一种方法。通过对一位作家或是一类创作的关键词进行挑选、分析,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把握、认识作家作品及文学现象。进行关键词研究,关键之处在于关键词的选择。而这一点又要求研究对象具有可归纳或者值得关注的关键词以供分析,否则的话,关键词的挑选就成了一个大问题。计文君作为中原作家群中“七〇后”的一个代表,其创作数量虽然不多,近几年来的创作势头也略显缓慢,但从其已有的创作来看,作品质量都有相当的水准,作者也已初步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这些都表明计文君的作品已经具备了进行关键词研究的基础条件。本文就将尝试使用关键词研究的方法对计文君的创作进行整体的梳理,以期建立进入这位风格独特的作家笔下的文学世界更为明确的路标。
一、钧州
“中原这片皇天后土的历史经纬格局和经久不息的人文气息养育了河南人,更是河南作家思想和心理上沉积下来的厚重元素”[1]95。中原大地作为众多河南作家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在他们的笔下有着各自的风貌。对故乡的书写,成为很多作家自然而然的一种选择,所以在这种主体意识下,作家笔下的文学世界也往往呈现出一种相对稳定的特征,带有鲜明的个人独特性。走进他们的文学世界,其实也是进入他们的文学之乡。在众多热爱书写故乡,并有意建造一个相对稳定的文学之乡的作家中,计文君是比较引人注目的一位。作为中原作家群中的一名年轻成员,计文君为读者描绘的文学之乡是“那个叫‘钧州’的地方”——计文君曾经说过她“从2000年开始写小说,至今为止几乎全部的作品,都与那个叫‘钧州’的地方有关”[2]。虽然计文君自认为她“几乎全部的作品”都与“钧州”有关,但在一部分作品中,“钧州”只是一个隐形的存在,在文本中几乎或是完全没有发生作用。换言之,这一部分作品中的人和事换一个城市、一方土地似乎并无多大影响,作品中的“钧州”并非作家直接描写的对象,“钧州”特色也没有特别明显的体现。以“钧州”作为背景,甚至是直接描写对象的作品还是占了相当的比重,并且基本上都是计文君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我称之为计文君小说中的“钧州”系列。这些作品主要包括2010年的《开片》、2011年的《剔红》《花儿》《帅旦》、2012年的《窑变》、2013年的《无家别》等。在这些作品中,钧州的城、钧州的人、钧州的物产都是计文君钟情的写作素材,不但成为计文君在笔下直接描写的对象,而且有的还参与作品中人物的命运和小说主题的诠释上来;不但为作品增添了独特的韵味,而且彼此呼应,形成了独特的“钧州”文化,也让计文君的文学之乡有了一个确切的存在。
作为计文君小说中的一个重要的地理名词,“钧州”基本上可以看成是计文君对故乡情感的寄托。在现实生活中,计文君青少年时期长期生活的地方是河南许昌,而纸上的“钧州”,则是一个地处“中原腹地的小城,有着悠远的历史,也有着和中国其他城市一样的现代、当代命运”[2]。计文君并不愿意将“钧州”与“许昌”直接对应或是等同起来。不仅仅因为二者并不完全相同,更是因为计文君不想这么简单或是狭隘地将自己的文学之乡固定化。许昌这一地名,或者更可以推及河南、中原文化等,自然是给了计文君创作上极大的滋养与想象空间,但绝不仅止于此。计文君的文学之乡应该是超越了现实中的故乡的。不过,从现实之乡中得来的经验、知识与一切熟知的事物,已经浸入到作家的血脉之中,所以才有了那些和现实之乡相关的历史、人物、风光、物产。故而,当我们在讨论“钧州”时,既不能将它完全等同于计文君的现实之乡,也不能把两者完全隔绝。在描写“钧州”时,计文君侧重于对“钧州”历史的厚重、沉稳和古城的典雅、诗意的赞美与留恋上,相应的则是对“钧州”现状的浮华、浅薄及对新城的喧嚣、庸俗的嘲讽和失望。这样的描写在《开片》《剔红》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在《开片》中的殷彤自小在“钧州”古城姥姥那清静素雅的小院长大,虽然后来去了北京学习、工作、生活,但曾经在孩童心里被视为束缚、禁锢的童年却越来越显露出一种恒久的安定内心、丰盈心灵的力量:
我在狭窄的厨房里,周遭是冰冷的象牙黄的瓷片,可我又不在那里,我坐在阴凉昏暗的秦家老宅堂屋砖地上,明亮的光线,从宽厚的木门和门槛之间的缝里透进来,这些有魔力的光线再次带着奇迹降临——我幻化出了自己的钧镇。[3]187